天命集群，极东支部，北冰洋舰队，冰圈外围。
风之律者在新西兰造成的崩坏兽潮被平息后的第二个年头。
东方天极破晓的那一刻，我站在舷窗旁，把军帽的帽檐往下拉了拉。
虚眯着眼眸望着自幽蓝碧海深处浮出水面的朝阳，还挂着金链的礼靴下，踩着的是保持着低功耗悬浮运行的休伯利安号——准确的说，是休伯利安集群第75543号运载舰。
时至今日，休伯利安早已不再是一艘无量塔·姬子麾下的武装舰，它已经成为了一个符号，就如同我脚下这艘舰艇左侧舷窗上镌刻的双翼一般，被泛化了成了如今由数万艘子舰组成的战斗集群的旗帜。
两年以前，在第四律者造成的风波被平息后，新西兰地底却出现了疑似深渊的迹象，大量的崩坏兽和死士如海潮般席卷了大半个世界。
面对前所未有的庞大崩坏兽潮，天命终于意识到，单单依靠圣芙蕾雅学院培养出的女武神已经难以控制局面。
面对着这样恐怖的高压局面，伴随着奥托主教的一纸教令到来的，是天命开始向全世界招募舰长作为前线部队指挥官的招募令。
不过，这教令只是其中微小的一个原因，真正造就今日天命遮天蔽日的舰队集群的，是一年前女武神克隆技术在Mihoyo实验室的实装成功。
女武神克隆技术，是以圣芙蕾雅学院中四位女武神的基因为蓝本，大批次制造满足不同环境作战需要的超级战士的划时代技术。
尽管这样的技术在三年以前，一直因为伦理原因而饱受诟病，甚至被社会的人道主义浪潮死死压在理论阶段不得翻身——不过万幸的是，这些反对的声音已经在血色的海潮中永远地哑火了。
被这样的技术手段造就出的人造人，我们依照习惯，依旧称她们为女武神。
她们根据自身的能力特性被分为了十六类，分别赋予了游侠、战车、山吹、影舞、雪地、次元、鬼铠、绯红、强袭、白练、血色玫瑰、凯旋、深红、战场疾风、圣女、月光的识别名。
因为这次技术上的突破，天命终于改变了以往精英斩首为主的战略，逐渐将力量转移到大规模集团行动上。
也正因为如此，天命在崩坏兽潮和逆熵的夹击下，不但没有被彻底毁灭，反而逐渐站稳了脚跟，甚至在半年前布诺妮娅的反叛事件中取得完胜，重创了逆熵的巨型机甲——天父。
于此同时，日益成熟的圣痕铭刻技术也为这只女武神军队提供了更加强大的生存和战斗力保障。
这一切，都少不了如今天命旗帜下数万名新晋舰长不遗余力的资金投入。
每位舰长都带领着自己的复刻版休伯利安号，尽管一些核心技术上比不上拥有Mihoyo实验室和大伟的主舰，可他们身后的女武神却丝毫不逊于主舰上的那四位真正的女武神，甚至在有些子舰上的舰长不计代价的大力投入下，其麾下的女武神评级已经群体性达到了骇人听闻的SSS级！
要知道主舰上的四位，其评级近日也才刚刚达到S级而已。
也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我通过了天命的技术考核，获得了眼前这艘75543号子舰全部权限，成为了一名新人舰长。
说实话，即便通过严苛的考核成为舰长是半个月以前的事，登上战舰已经是三天前，脱离主舰来到偏远的北极圈分部更是才过去了一个晚上，我还是有些茫然。
毕竟在姬子教官手下被折磨了三个月，突然耳边没有了她略带着些许色气和调侃的嘲讽声，突然感觉，稍稍有些不习惯。
我低下头望了望结白的手套，突然意识到，我所感到茫然的，大概另有它物。
如果真要说起来的话，算是不敢相信吧。
作为一介普通训练兵的自己，居然能从那么一堆家境殷实，出手阔绰的准舰长里被选中成为新一批子舰的舰长……这种事，实在是有点让人不敢相信。
要知道，天命不像逆熵，既没有机甲来采集崩坏晶石，也没有像爱茵那样即便是在末世也能吸金无数的偶像，尽管从未向外公布财政状况，也不难想见其困窘程度。
换句话说，没有足够实体经济支撑的天命，因为旗下财政的独立性一直得不到解决，单靠些许各种意义上的援助艰难支撑到如今，它对于各种资源的渴求是难以用数量来计量的。
因此，在我之前数量高达七万名的舰长群体里，颇多人成为舰长的原因并不是他们的身体素质或者职业素养都能达到天命的标准。
若要直白一点、简单一点地来说的话，就是钱。
类似于我这种平民舰长的，有，但不多，而且基本上的辖区都处于整个天命势力范围的边缘。
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成为舰长，要说心情不激动，那真的是骗人的。
终于收拾好心情，我整理好舰长礼服的领襟，脱下白手套，深吸口气快步穿过舰长室，来到位于休伯利安号整个船舱最中心的培养舱室。
本来从极东支部出发，依靠着休伯利安号的推进力，前天晚上我就应该到达了这片海域，然而实际拖延到现在，其原因就在于我面前，这根被巨量深黄色营养液所淹没的银色金属管。
现在，身为最初配置的一级休伯利安舰，此刻除了维持动力和基本照明的部分，其它的资源都灌注在面前这个培养管中。
而在休伯利安舰的操作培训中，我们一般都称它为闺房。
因为那里面，将会诞生我麾下的第一位女武神，四位初始女武神之一。
琪亚娜的复制体，领域装·白练；
雷电芽衣的复制体，脉冲装·绯红；
姬子教官的复制体，战场疾风；
还有布诺妮娅·扎伊切克的复制体，战车？
会是谁呢？
答案……不得而知。
能量和资源还处于配给状态中，进度条才刚刚到85%。
旁边的物资传送仓里还是空的，空槽的壁画上扎着折耳步的吼姆一脸呆萌地盯着我看，可说真的它并不可爱，深黄的身躯上露出的只有对金钱**裸的贪婪。
这是主舰的物资传送仓，配备了超远距离空间传送技术，可以瞬间将各种物资，包括女武神的消耗品和日常的食物饮用水配给到位。
这是我们分舰敢于不带给养，孤舰深入天命边界区域的倚仗所在。
但是每一次的补给都不是免费的，都是需要实打实的资源投入的，能获取女武神高阶圣痕、武器还有能力消耗品，甚至新的女武神的单体资源……这些东西都是需要在探索过程中获得的资源去换的，比如水晶。
作为和金币一起充当一般等价物的水晶，按照此时上海的物价标准，10水晶就相当于28888~50000金币，而100枚金币足以让一个三口之家一个月里吃得好好的饱饱的，还不用担心明天上交给军队的保护费用。
每次280水晶的补给花费对于那些家境殷实、掌握着垄断资源的舰长而言，或许只是昨天少吃顿甜点少睡个明星的小钱，可对于我这样的平民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小数目
我的父母死在十年前的崩坏浪潮之中，而一路走到现在，我早已不奢求什么复仇，成为舰长，也仅仅是为了在这乱世间多上一点保障。
补给是采用补给箱的形式发到舰长手里的，而在打开之前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或许是静静躺着的少女，也可能是名为索尔之锤的绝对武装，但限于天命中央实验室现有的技术能力，这些东西出现的几率绝对不超过2%，更大的可能是作为中层武装的三星圣痕，甚至被舰长们深恶痛绝的量产二星圣痕：“汉娜”。
每次在舰长论坛他们调侃起这件事时，总是用一种可笑却又无奈的声音，装作撩人少女的口气说：“汉娜，爱你哟~”
中央研究所的所长听说叫做尼古拉斯·大伟，听说是个颇为矛盾的人，明明坐拥着天命最大的急速经济命脉，可却经常被作为休伯利安号主舰AI的包菜头爱酱踩在脚下凌虐。
听据说是女武神琪亚娜本人的ID在论坛里发言说，她经常能听见大门紧闭的研究所里那个男人痛苦却又愉悦的笑声，还有期间还夹杂着爱酱恶魔般的低语。
因而在申请补给之前，舰长们总要大喊一声：“怒草大伟！”也许是解气，也许只是迷信。
不过大多数时候总是没有什么好东西的，大家也都明白这点，所以想来只是黑话一类的切口吧。
280水晶一个补给箱，2800水晶十个，这是小学生都能算出来的数据，然而结果却是大不同的。
天命总部制订的物资补给标准里，有一种名为保底的存在，是为了照顾因资源不足而不得已采取的补给随机制所带给脸黑舰长的伤害。
平均十次补给之中，必定有一次会包含一件天命最高阶武装或者圣痕，尽管可能是被戏称为毒瘤的神农系列或者李耳系列圣痕，但总归比没有来得要好。
挺好的福利，可十连离我太远了。
像我这种平民，只能一次次祈祷女武神的眷顾，偶尔在高阶装备里的紫光里傻笑，分不清是人品爆发还是仅仅是保底带来的，最低限度的馈赠。
我们应该满足了。
因为保底只是对于圣芙蕾雅学园本部出身的舰长的优待，要知道日本分部的舰长们虽然单次补给申请的花费远低于我们，却没有这保底机制，只能用大量的低阶圣痕和海潮般从太平洋渡海而来的崩坏兽潮血战到底。
据不完全统计，建立日本分部以来仅仅不到两个月，其女武神的战损比例已经高达1/5，被摧毁的子舰也达到了触目惊心的四位数。
这是什么概念呢？最近三个月来天命的总战损报告上，舰队的战损，单单就日本分部一个就贡献了三成多。
舰长并不是一个完全安全的职业，没有强力的女武神作为保障，面对崩坏帝王那样的怪物，休伯利安子舰只不过是它一次激光冲锋就可以毁灭的存在，而面对比崩坏帝王更加强大的律者们，就连休伯利安主舰都不敢说能全身而退。
而现在，孤军深入的我身旁并没有女武神，带着一艘初始舰，一艘仅仅列装了一门一次性主炮的空舰，而至于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临近边界，崩坏兽随时可能出现。
手里还有1400水晶，这是我手里全部的储蓄。
要申请补给吗？
我看着手里的黑色硅卡，有些犹豫。
马上就要进入崩坏区域了，我抬眼望着远处漆黑云层下未知的黑暗，脚底有些发抖。
可如果在这种时候就把唯一的资本压在虚无缥缈的补给上，新女武神的培养资源又从哪里来？
正在我犹豫不决之时，培养舱的指示灯却突然变了颜色。
“培养完成。”爱酱的提示音从背后的主控制室传了过来，淡淡的电子合成音里没有什么情绪。
她也只是一个复制品，仅仅能执行最基本命令的战舰AI。
出来的……会是谁？
我突然很紧张，心跳的跳动有些不规律。
“Captain On The Bridge。”
预设提示语音里，培养舱的舱门大开，压力表指针迅速滑到黄色区域，深黄色的培养液在下方开启的导流槽的指引下高度迅速下降，露出其中如同水珊瑚般静静沉睡的少女。
银发麻花辫在**的少女身前披散开来，发梢还不断向下低落残余的培养液，小巧坚挺的**暴露在我的视线里，而下方纤长而有力的双腿支撑着女孩的身体。
她闭着眼眸，银十字别在发间，安静得宛若公主，然而她却有着半是挖苦半是无奈的序列名：领域装·白练。
最为普遍的女武神，战损率最高的女武神之一，遭受最多白眼的女武神之一，同时也是最受诟病的女武神之一。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并不强，甚至能力还存在缺陷。
相比于同以琪亚娜为原型创造出的游侠、圣女、月光三大女武神而言，白练更类似于原型机这样的东西。
击破崩坏兽的护盾？圣女飞起来一脚就能做到，而白练用枪斗术打上半天也够呛。
远程援护？风筝战术？游侠超高的敏捷属性增益还有强大的瞬时黑洞制造能力，甩白练岂止十八个圣芙蕾雅学园，而且天命对于白练的定位还是近战女武神，这就更加没法比。
控场？输出？B级女武神和一被创造出来就是S级定位的月光更加没有可比性。
而且相比于同样处于被忽视序列的布诺妮亚·次元而言，舰长对于白练的不满甚至到了在往日的女武神进化会议上，根本没有舰长提出对白练的进化建议的地步。
大家都在希望加大在月光身上的投入，希望游侠能够获得更加强大的战斗能力，希望圣女能够支撑起所有人的生命恢复……
综合来讲，天命虽然没有明说白练的存在意义，可大家都心领神会。
消耗品，仅此而已。
可以说，她是被所有人忽视的女武神。
白练，练了也白练，大概就这么个意思。
中央研究所似乎也不想让舰长花费太多的精力和资源在这样的女武神上，所以舰长的训练中，对于白练的培养建议是翻破书都是找不到的。
望着眼前似乎还处于对外界一无所知状态的少女，说实话将那些关乎下半身的不堪想法都从脑海里剔除之后，我的心情只是单纯的有些沮丧。
如果来的是以芽衣为模板创造的绯红都是很好的，布诺妮亚·战车就更加没得说。
她们俩一个是高敏捷的大和抚子，一个是远程炮火之王，对于这艘战舰而言，都能提供相当大的安全保障。
可偏偏来的是白练，琪亚娜·卡斯兰娜·白练。
没办法，来都来了，至少这艘战舰的起步阶段，我只能依赖她。
要不然，就只能在补给上寄予希望。
怎么抉择？
面前宛如人偶般精致的女孩俯下身子，将光洁的背部展现在我面前，银色的长发伴随着这个动作挣开发圈，如水银泻地般弥散开来，甚至来到了我的身前。
我望向她的背部，那里本应该是圣痕系统的装配位置，可现在还是空的。
“琪亚娜·卡斯兰娜，领域装·白练，456732号，向您报到。”清脆的少女音把我从沉默中拉回到现实。
她自报了身份，抬起脸庞来望着我，漂亮的眸子里空无一物，只有黯淡的瞳孔里不断跳跃的数据流。
看来，性格系统还没初始化完毕。
女武神的创造是因为战争，因而中央研究所只为她们植入了关于自身能力体系的认识，以及最粗浅的世界常识，除了保留了作为模板的琪亚娜的性格特点之外，面前这个女孩就好像一张白纸，等待着作为舰长的我们在上面涂抹颜色。
456732号。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我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我应舰长的召唤而来，请发布您的第一条指令。”她低下头，用最恭敬的声音请示着。
这个瞬间，补给舱突然闪亮了一瞬，一个铜箱子出现在我的面前，舱盖自行打开，白色为主调的战斗服显露出一角，里面是白练的标配装备。
一对Usp45手枪，一枚低级的能力结晶，还有一些女孩子的生活用品。
女孩子？
我突然意识到了那漏掉的一拍源自何方。
女武神，同样也是女孩子，即便是生物技术的产物，她们依旧具有着人类女性最基本的特征和功能。
而我，是一名雄性舰长。
“那，第一条命令，”我转过身去，装作很正经的样子，“琪亚娜，穿上衣服。”
“舰长，我有必要提醒您，我并不是作为女武神原型的琪亚娜·卡斯兰娜……”
她的声音略略小了几分：“我只是白练……”
“可对于我而言，你就是琪亚娜。”听着背后少女一丝不苟的回答，我却没来由地感觉到一丝烦躁，连带着声音也大上了几分，“从今天开始，你就叫琪亚娜！琪亚娜·卡斯兰娜！听懂了吗！”
“……是，舰长。”沉默许久之后，伴随着悉悉索索的衣服和身体的摩擦声，白练站到了我身后。
“还不知道舰长的名字呢。”
“舰长75543号。”我尽量言简意赅地回答着，同时终于站到了补给舱面前。
“那是舰长的编号，不是舰长的名字……”
没有理会琪亚娜的碎碎念，我将硅卡插入卡槽。
无论来的是什么，是装备也好，是能力结晶也罢，是新女武神也好，我都需要。
不管了。
“是否启动补给，请选择补给类型。”
“标配补给。”
“收到，水晶扣除中……超远距离传送开启……”
我望着逐渐升起的紫色光幕，下意识地站到琪亚娜身前，帮她挡住了炫目的光芒。
“舰长，不用的。”背后女孩轻轻地说，“我，至少是女武神。”
紫色的光幕升到最高点的同时，突然我耳边响起了系统错误的黄色警报。
“警告，标配补给出现异常！系统自动检测中！系统错误！无法回复，错误代码：Load TimeOut！”
载入超时？不会吧？训练里姬子教官可从来没有说过还有这种情况发生！
怎么办！
我咬咬牙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又转换到了精准补给通道。
这个通道是专门为武器和圣痕提供的传送道路，一般来讲，因为后期培养的需要，天命对维护这个通道所投入的资源要更多，因而系统也应该更加稳定才对。
然而这并没有用，系统仍旧显示着错误，只是警报从“Load TimeOut”变成了“System OverTime”。
这个错误我倒是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这是因为干扰而引起的系统异常。
但要命的是，我并不知道这干扰源是什么！
除非……
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身体也变得有些僵硬。
“舰长，”女孩的手突然从背后搭在了我的肩头，“天黑了。”
我转过头去望向黑压压的天空，遮天蔽日而来的黑色兽群之中，在密密麻麻的红色眼眸注视下，我和琪亚娜就仿佛两只小白鼠，除了瑟瑟发抖以外别无办法。
视野里唯一还亮着的，是主控制室的崩坏能显示仪，而仪表早已见红。
是崩坏兽潮。
我们，已经进入了崩坏的区域，而且，崩坏反应的能量值异常地高。
这艘战舰上的所有列装都是最初级的，都有着阈值。
而这种级别的反应面前，大概战舰已经通过评估选择了坐等命运来临。
那是一群突进级崩坏兽，背生比金属还要坚硬的双翼，身形小巧，却丝毫不影响他们嘴中的利齿撕碎猎物的装甲，然后大快朵颐。
它们的属性是异能，被生物属性的绯红克制，可以被战车远程放风筝给磨死，却并非我身边的初始白练所能对付的对手。
战舰开始出现轻微却明显的颤抖，它们密密麻麻地集群在这艘战舰的外围，开始集团性质的冲锋。
返航！返航！
我近乎歇斯底里地发出命令，却丝毫感受不到一丝侥幸。
战舰顶不住多久，就算全功率逃跑，也跑不掉。
望着不断下降的防御罩强度，我深深明白这点。
舰上只有一门主炮，而现在，敌人正处于主炮鞭长莫及的地方，我所能做的只有静坐等死。
或者，启动自毁系统和面前这群只知道茹毛饮血的家伙同归于尽？
这就是唯一还算得上有点尊严的选择。
然而那个红色按钮我始终没办法狠心拍下去。
不知道在奢望着什么，也不明白。
也许我骨子里就是懦夫吧，十年前看着父母死在战车级崩坏兽的铁蹄下，不成人形的尸体血肉淋了我满身，然而我却只能在它的阴影下呆若木鸡。
懦夫，不管经历了什么改变，最后还是懦夫。
我回头看了一眼背后面无表情的琪亚娜，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还没来得及给她配上一身装备，甚至连2nd圣遗物都没来得及给她配装一把，就要和我一起死了。
十分钟后，防御罩强度终于如同我所预料的一样降到了零。
走廊的尽头传来金属被撕拉开的嘎吱声，难听得就像以前打铁时用过的风箱。
它们奸笑着冲了进来，带着自己招牌般的红色冲击波，张开利齿，吐出无尽的饥饿。
也许就要死在这里了。
作为新任舰长，连所谓的欧非洲血统都没有试出来，就要死在这里了。
我闭上了眼睛，把白练挡在身后。
至少，在死之前，能够勇敢一回。
“舰长。”琪亚娜淡淡的声音突然从我的前方传来，听起来似乎性格系统还处于初始化状态。
“放心吧。”我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前的少女帮我挡住了迎面而来的突进级的利齿。
她用的是左手，齿与手臂相交的地方是触目惊心的两个血孔，鲜红的印迹正从少女破开的战斗服处蜿蜒而下，在手臂处凝结成液流。
“我也是琪亚娜。” 即便苍白的脸色显示出她抵挡得是如此勉强，可她却还是侧过脸来对我露出笑容。
“现在，”她转过头去，面对着依旧逞着凶威，想要在她手上咬下一块肉来的突进级崩坏兽，银色的长发轻掠而起，“是琪亚娜时间！”
一语出，骤然炸开的焰色火光里，少女的身躯伟岸如神灵降临。
女武神爆发！
领域装·白练的最终能力！
即便被强盛的风压瞬间压在休伯利安号的舱壁上，我的脑海里仍旧不住地闪现出关于这项能力的资料。
女武神爆发，消耗自身全部能量进入神化模式，攻击力防御力生命恢复力大幅提升，攻击突破力提升百分之百，持续时间随女武神等级上升增加，初始为十秒，每上升一级增加一秒！
这是白练唯一的控场能力，也是最终能力。
而我面前的琪亚娜，所能支撑的时间是……
二十秒！
怎么回事！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爱酱及时从系统中调出了琪亚娜的状态面板，等级一栏赫然是10级！
初始十级！
这不应该啊！
突然失重的呕吐感里，我目送着眼前的女孩，决绝地顶着那只被她神化冲击成眩晕状态的突进级崩坏兽，朝着休伯利安的缺口处冲了过去！
巨大的光辉猫爪在半空中伴随她的出拳悍然前击，那只挡在面前的突进级被一发打成了齑粉！
她是要借着这一波爆发，把侵入休伯利安的敌人全部赶出去！
重新获得身体控制权的那一瞬间，休伯利安号的主指挥台突然亮了一瞬，我看了一眼提示信息，突然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道灵光。
我们还有机会！
还有十秒！
“琪亚娜！”我声嘶力竭地对着一路杀得崩坏兽回身逃窜的女孩大吼着，“把它们赶出船舱去！”
“是！舰长！”
我猛地扑到了指挥台前，不顾一切地拉下了推进器的阀门。
还有五秒！
所有剩余能量，全盘灌入动力装置！
推进器满负荷启动！
还有两秒！
在神化时间的尽头，琪亚娜终于冲到缺口前，她奋力一拳，徐徐消散的猫爪光辉里，战舰借着这一次推进，直接飞出了近千米！
随后，在那一团黑云般的崩坏兽似乎想要冲过来的瞬间，从我们的侧后方，巨大云团在此刻被光辉彻底刺破！
直径达十五米的白色光柱如神兵天降一般，在那团黑云的正中央爆炸开来，就如同放烟花一样，无可计量被点燃的突进级哀叫着朝着下方的海面坠落下去。
几乎是在一瞬间，我们面前的敌人已经被完全清空！
光辉的背后，一艘明显经过升级的加强版休伯利安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泛红的主炮口还在徐徐冒着烟火。
“接收到极东支部，舰长白月岛发来的登舰交流请求。”
手腕上的通讯器在这一刻，也跳出了这样的信息。
劫后余生地吐出一口气来，我瘫在地上，随手回了一句同意，还没来得及平息自己蹦到210的心跳，琪亚娜留给我的背影已经轰然倒下。
来不及思考，我硬撑起已经软到极致的腿脚，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明显已经透支了的女孩身前，将她软弱无骨的身躯抱在怀里死命摇晃。
即便是在神化状态百分之两百的恢复力加成下，她左手上的伤口依旧没有愈合的迹象，暗红色的光辉在一次次的能量碰撞中只是逐渐变得黯淡。
她似乎昏迷过去了，面如金纸，更加惹人怜爱。
“琪亚娜！琪亚娜！”我脑袋顶在女孩柔软的胸部，只能听见女孩近乎沉寂的心跳。
“舰长……”她勉强睁开眼，嘴边勾起一抹颤颤的弧度，“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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